谦金

【楼诚】定南城(五十六)试探

全员亲情向,民国日常,走剧情。

56 试探

汪曼春刚吐过,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睛却死死盯住阿诚的背影。明楼知道,汪曼春这是起疑了。明楼给她递了茶盏漱口,半是试探半是关心,

“看什么呢?都这副样子了,还劳心费力的。”

“没什么。”汪曼春发觉自己失态,收回目光,淡淡道,“只是觉得阿诚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明楼扶着汪曼春躺下,等汪曼春挑起话头才不紧不慢地开始解释,

“还是学校教的好,才几个月,看着也人模人样的了。”

“在哪所学校念呢?”

“四中。”明楼有问必答。

“确实是好学校。”汪曼春没走心地跟了一句,眉头皱得更深。

樊玄黎也在四中,如果阿诚和樊家有什么瓜葛,照理说,明楼为阿诚择校时应该避嫌才对。可明楼这般坦诚,这般毫无避讳,倒让汪曼春开始怀疑自己了。

大抵新时期的学生们都一个样子吧?一个学校教出来的,有几分相似也不足为奇。以后万事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便是,若此刻因为一点无端的猜疑就和明楼闹僵,那才是大大的不值。

汪曼春心里仍有个扣子,只不过明楼出言开解了开解,没系成死结。

 

回家路上,阿诚没觉察到汪曼春的转变,和明楼商量着八月节的事,

“月饼我送给玄黎了。”

“他怎么说?”明楼问。

“他道了谢,可人怏怏的,没什么活气。玄黎与我一样,自幼丧母,今年父亲又刚过世,这个中秋怕是难熬了。”阿诚心软,难免物伤其类。

“你是想叫他来家里吃饭?”明楼询问阿诚的言下之意。

“听大哥的意见。”阿诚知道局势复杂,即便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琐事,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明楼犹豫了。一双双眼睛都盯牢了明家,一步行差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可樊玄黎因为阿诚已然家破人亡,无枝可依,他们若是一味撇清关系独善其身,也未免太过凉薄。他即便不怕拂了阿诚的意,也怕凉了樊玄黎的心。

“这样,你多请几个同学,外地的、在北平没有亲戚的都可以叫来,樊玄黎在其中也不至于太扎眼。”明楼略一思索,定下了主意。

“好,谢谢大哥。”

 

中秋适逢各类瓜果成熟,有的老人也把中秋节叫果子节。前门外和德胜门内设有果子市,临近中秋,通宵达旦,一条街都是溢出来的甜味和蜜汁。各家糕点铺子都上了各色的月饼,供零卖用,也有讲究的大户人家,特意按自己的口味和惯常的花色定做。

王天风也做了,差郭骑云送了过来。郭骑云放下东西,磨磨蹭蹭不肯走。明楼也不管,由着王天风九曲回肠,他自装聋作哑。前些天,王天风刚把人气得跳脚,如今就打起了中秋家宴的主意,真是想瞎了心。

茶叶续了不知道多少回水,早已寡淡得尝不出味来。明楼虽不催着送客,郭骑云也再坐不下去了。

明台早早放学回家,在厨房给阿香打下手。说是帮忙,凉菜和点心还没上桌就被他叼着吃了不少,刚码好的盘不是这儿缺一点就是那儿少一块,急得阿香紧把这位祖宗往外撵。

天色擦黑,阿诚还未回来,明楼把临街的灯打开,照得内外皆明。

 

“当当当!”大门被叩了三声。

明楼起身相迎,只见门外一个女子聘婷多妍地翘首以待。

“不请自来,师哥不会嫌我烦吧?”声带娇俏,笑语嫣然。

“哪里的话,身子可好些了?”明楼将被打扰的不悦和对阿诚及樊玄黎的担心都收起来,不落一点痕迹。

“劳烦师哥挂念,好多了。在家里闷了一个月,人都霉了,趁着今天好时候,也出来过过风。”汪曼春说得平实自然,让人不忍臆测。

“晚饭还没开,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出去走走?”明楼轻声细语,像每一个体贴又细致的情人。

汪曼春刚要答话,街上便传来一连串的笑闹声,接着一个声音隔着门喊道,

“大哥,我们回来了。”

阿诚引着四五个人跨门而入,看见庭中站着的汪曼春时,笑僵在脸上。

汪曼春倒是自如得很,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跟来人打招呼,

“这些是阿诚的同学吗?快进来坐。”

明楼眼神对上阿诚和樊玄黎的目光,面色阴沉,在汪曼春身后对二人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汪曼春说完又转身,对明楼道,“不知师哥今天是这番打算,真是来得不巧,扰了大家兴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与我还需要这般见外吗?”明楼挂上笑意,又是一副温柔缱绻。

阿诚收到明楼的信号,扬起笑脸,如东风破冰,天地回暖,三两步迈下台阶,将汪曼春和来客互相引见。

樊玄黎父亲的死与明楼、汪曼春无直接关联。要说汪曼春拿住樊人猛的把柄,以此为要挟,也是情势所在,为求自保,再正常不过。樊人猛惨死,汪曼春脱不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要怪,也怪不到汪曼春头上。

樊玄黎之前从未见过汪曼春,只是因着阿诚的提点,多多少少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尾巴,记住了这么一号人物。他不是傻子,如今相见,自不会把过往写到脸上。他微微颔首,客客气气地道了声,

“汪小姐好。”

汪曼春见过樊玄黎,早在知道他冒死给程家少爷通风报信之后,她就暗自去瞧过他。所以那天才会对阿诚那个学生装扮的背影产生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他们确实相似。

“你好。”汪曼春得体地笑着。

似乎一切都像天边的圆月,光洁平整,圆满无缺。

 

阿诚的同学都是十五六岁的学生,充满着朝气和对万事万物特有的热情。汪曼春这样的姑娘若是刻意想讨好谁,没人能拒绝,遑论这些半大的毛头小子。

席还未开,这厢已是一派热络。汪曼春听他们讲着各式各样的见闻,一时笑得合不拢嘴,一时又惊得眼睛圆睁,这群小子被捧着、哄着,兴致一节更比一节高。

言谈间,汪曼春转头看向樊玄黎,指了指远离她的那盘月饼,笑着求助道,

“我有些饿了,你能给我递一个玫瑰馅的吗?”

樊玄黎不疑有他,下意识便拿了那个桂殿蟾宫的月饼递给汪曼春。汪曼春谢过,咬了一口,果真有玫瑰蜜流出来。

吃了一半,汪曼春像刚想起什么似的,从茶话会中抽身,笑意盈盈地问向樊玄黎,像垂柳漫不经心地划过湖面,纵使带起波澜,也没人会疑垂柳之刻意,最多只会怪罪春风。

“你曾吃过明家定制的月饼吗?你怎么知道这个花样是玫瑰馅的?”

外人看来不过是小姑娘的好奇、主动找话题来破冰的地主之谊,落在樊玄黎眼里,一个字一个字,都是带着疾风迎面而来的、逼他自己跳进地狱的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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