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莫】Artificial intelligence (下)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人工智能,书接前文。
本来预计今天把所有坑完结的,现在得喘口气了。
六
从门铃响到KO在门口的电子屏幕上看到来者何人时,眉哥精确捕捉到了KO前所未有的慌张,不是考试前一晚临场抱佛脚的慌乱不知所措,是四面楚歌的那种兵荒马乱溃不成军。眉哥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KO平复了急促的呼吸,转过头来察觉到他的存在。
“你、你能不能……先进去待会?“KO说着打开储物间的门,单手扶着门框等他进去。
眉哥没有动。
“等他一走我就接你出来。”KO眼睛不停地瞟着电子屏幕,焦虑不安,似乎是怕门外的人再次消失不见。
“好。”眉哥应了一声,麻木地拖着步子迈进了那个又小又黑的房间。
门一点点被关上,光线也逐渐减弱,眉哥心里生出莫名的恐惧,他刷地一下站起来,冲向正在关门的KO,紧紧搂住KO的脖子不松手,声音在颤抖,
“你说话算话,不能骗我,我会哭的。”
KO深吸一口气,抚上眉哥的后背,
“我答应你。”
机器人没有幽闭恐惧症,机器人都不怕黑的。
眉哥心里默念着,企图麻痹自己。
两个人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从门外传来,眉哥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的耳朵能接收的频率范围与正常人无异,但声波一旦被接收,可以通过程序进行无限放大,所以他比KO都清楚另外一个人说了什么。
和他一模一样的音色,连细枝末节的语音语调都近乎强迫症般的相同。
婚礼、失常、病假。
眉哥想不推测出外面那个人是谁都难。一种无力感向他袭来,比黑暗和空气更密实地包裹住他,让他晕眩。他在狭小的空间内无声地哭泣着,默默地抽动着肩膀,企图消减自己万分之一的不安。
谎言不会成为真理,和重复次数无关。我初始设定就有幽闭恐惧,我一直怕黑。
我是个怕黑的机器人,我真没用啊。
可是你,为什么要给了我希望再让我失望,你才是最罪大恶极的人。
第一次从KO口中听到从前的他时,眉哥心里就浮现出了疑问。机器人也是有过去的吗?难道是返厂的时候丢了一部分记忆?如果以前也是和KO在一起的话,该有多幸运啊。
后来“你”字变成了“他”,眉哥天真地以为那不过是另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现在才后知后觉,KO不再说“你”,是因为他分清了。
是我不再像他了吗?还是你放下他了?那我呢?
如果最后的结局是你亲手取出我的芯片,那我愿意就此,放弃活着的权利。
七
KO打开门时,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眉哥,有一瞬间的呆滞。
KO立即将眉哥背到床上,打开窗户,坐着床边一点一点地摇着扇子。眉哥半昏半醒间,听到KO在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
好像带了一丝哭腔。
“对不起,对不起……”
好像很焦急。
“对不起,对不起……”
所以KO,你到底在为什么道歉呢?
眉哥关闭了听觉,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说不听不会动,不再跟他撒娇,不再趴在窗台上盼着他回来,连他最喜欢的小海豚都不再看一眼了。
眉哥,你和他一样,都是骗子,我遵守诺言接你出来,你却不再醒来了。
你这个骗子,你骗我,你骗我。
KO每天给眉哥充电,陪他说话,开始的几天是内疚,再后来是被抛弃的憎恨怨毒,到最后连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像下了一场白茫茫的大雪,什么痕迹都不复存在。KO像对待家里的一件普通家具一样对待AI,每日擦拭,但也只是如此了。
哪有人天天和冰箱聊天的?
厂家的售后打过电话,跟KO道歉,说是他们已经修复了机器人自锁的bug,问KO要不要把旧的退回去,他们再寄个新的过来。
KO拿着手机站在卧室门前,看了看床上依旧死气沉沉的AI,对客服说,
“不用了。”
你答应我的可以做不到,但我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
KO最后看了一眼卧室躺着的眉哥,关上了门。
八
眉哥离家出走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小海豚和游戏手柄。KO也是下班回来后才发现的。
KO呆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室内一片昏暗。他不知道要不要去找眉哥,找到了说什么?硬带他回来吗?还是像他成全郝眉一样,就这样放他走吧。KO踟蹰着,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双手蒙住脸。
要说自己,还真是不讨人喜欢呢。连一开始对自己好感度满值的机器人,最后都要逃走。果然天生的孤家寡人。
KO想着,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眉哥在KO小区的花园里坐着,抱着小海豚。他眼巴巴地看着KO回了家,却再也没有看到KO出来,家里的灯也没亮起来。
明明查个监控,开个定位就能找到的事,KO却不愿意再找了。看来他是真放弃了吧。
眉哥呆呆地坐在长凳上,不知道该去哪里。
九
KO继续沿袭着自己的日常风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像当初得知郝眉结婚时那样,整个人像被抽了灵魂似的垮了。
如同经过系统的治疗可以脱敏一样,KO现在,对失去这件事已经不过敏了。何况两个人曾经在一起那么久,怎么看都是自己赚了。
KO拎着菜,从电梯里出来,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KO的手心开始微微出汗,到底是谁?是郝眉还是眉哥?
那人转过身,带着帽子和口罩,全是KO没见过的新款。那人看到KO回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开口,
“你回来了?等你好久了。这是我和我先生蜜月旅行带回来的礼物,大家都拿了,看你没上班就给你送过来了。”
KO接过巧克力,眼神上下打量着那人。
“谢谢。”
那人没有走的意思,继续着话题,
“你最近怎么样?看起来好像瘦了。”
“还好。”KO不咸不淡地回答。
“你还跟以前一样,话少,不爱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人才能让你多说两句。”
KO沉默着,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下来,两人局促地站着,黑暗中一阵令人心慌的静默。
那人挠挠头,最终决定打破僵局,
“那什么,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先生还在下面等我呢。”
那人转身,摁下了电梯的下行按钮。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划破空气,直达音频接收器。
“眉哥,”KO没有动,在原地开口,“我和你朝夕相处那么久,会分不清你和他吗?”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那人却没有勇气再向前迈一步。
“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在他转身后看到他的第一眼,KO就百分百确定,他就是眉哥。人和人之间的微妙差别,不止在于个体的行为举止,还在于两人之间的熟悉程度和交往方式。
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区别这么大的两个人,我怎么会弄错?
眉哥见KO不说话,有些心虚,走到KO面前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喂,你生气了?”
KO突然伸手抱住眉哥,
“对,我生气了。你骗了我,两次。为什么要逃跑?”
眉哥胸腔里传来KO有力的心跳,他从那语气中解析出了说不尽的委屈。眉哥攀上KO的脖子,声音低低的,
“我怕我爱上你。”
“现在才怕?晚了。”KO放开眉哥,敲了一下他的小脑壳。
你一开始就是最喜欢我的,这是改不了的设定。
不过早在你喜欢我以前,我就喜欢你,你的每根头发、每次眨眼,都是我的杰作,是我日夜敲击出的代码,是我千百次测试的程序。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没有人比我更懂你。我没有阈值,我只会越来越喜欢你。
最后我最喜欢的是你,这是改不了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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