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金

【楼诚】定南城(四十三)对峙

43 对峙

    “大哥!”阿诚情急,立时便冲了过来。

明楼抬手止住阿诚,盯着那根因扣动扳机而微微屈起的手指,面色不变。张荫梧极度不满明楼的波澜不惊,刷地一下拉开保险,枪又往前顶了顶,

“你以为我不敢开枪?”

“张长官杀人无数,又怎么在乎多添我这一条贱命?”明楼不在此时挑衅张荫梧作为军人的尊严。

“你不怕死?”张荫梧怀疑地看着明楼。

“怕。”明楼坦坦荡荡地承认。

“怕还不把东西交出来?看来是舍命不舍财呐。”张荫梧讥诮到。

“您要找什么不妨直说,明楼若有,必当双手奉上。”明楼显得极为诚恳。

张荫梧回头,跟南田交换了个眼色。

南田从进门起就一直没说话,她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提不起太大兴致。她神情淡淡的,显然不信明楼的说辞。张荫梧见南田那副架势,不免觉得自己给国军丢了面子,神色愈冷,

“不愧是楼大爷,刀尖舔血枪口上讨生活过来的。你赢了,张某人佩服,我承认我奈不了你何。”张荫梧枪口一转,瞄准阿诚,“这位是你弟弟吧?还这么年轻,可惜了——”

话音刚落,张荫梧扣动扳机,毫不犹豫地冲着阿诚开枪。阿诚常年习武,练就的反应速度远快于常人,早再张荫梧转动枪口的时候就上满了十二分的弦,见张荫梧手指微弓,阿诚当机立断,一个侧身加前滚,电光火石之间躲开那颗离膛的子弹。

只听砰!的一响,接着哗啦一声,原先阿诚站的位置后的花瓶应声而碎。

宋代的玉壶春瓶,定窑,描的是双狮戏球纹。

明楼低头看看碎了一地的青瓷片,眼中冻结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阿诚就地站起来之后不再有任何顾虑,手中多了一把来之前明楼给他的枪。

张荫梧对自己没伤到阿诚并不感到意外,他本意并非杀人,不过是要给明楼个下马威。让他意外的是,明楼家养的猫,也敢如此尖牙利爪了。

“拿枪指着我?我看你活得——”

“你敢拿枪指着他,他凭什么不能拿枪指着你?”明楼声色俱厉,打断张荫梧的话。

张荫梧何时受过这等气,

“老子是军长,是——”

“军长是爹生娘养的,平头老百姓就该死?”明楼气势汹汹,寸步不退,怒火几乎烧穿房顶,和刚才那位处变不惊的大爷判若两人。

阿诚有条不紊地拉枪套,上膛,瞄准,盯着张荫梧嘴角微微牵动,

“长官,要不要比比谁的枪快,谁的枪准?”

“反了你们了,老子开始玩枪的时候你们还穿开裆裤呢!中华民国就是有你们这群地痞流氓才落得今日,我今儿就替天行道了。”张荫梧恶狠狠的,拿枪梭巡着面前的二人。

明楼眸色更寒,语气说不出的讥讽,

“有人尸位素餐蝇营狗苟,于时局无弊;有人欺上瞒下怙权弄势,于国家无损;一旦有人忍无可忍奋起反抗,就立马被打成暴民,说什么国将不国了。”

“老子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死人堆里爬起来混到这个位置,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张荫梧说到战功,更为嚣张。

“打赢了武器制式、装备、人数均不敌你们的中国人,光荣得很呢。”明楼说着,目光在张荫梧和南田之间游走。

“你懂个屁!”张荫梧听他意有所指,也想起来了正事,当下拿枪指指明楼,喝道,

“让开。”张荫梧转头又冲着南田喊到,“去库房!”

明楼一听库房,一反常态,给南田和张荫梧让出路,自己拍了拍阿诚,示意他也后退。他这一来,弄得南田和张荫梧也不敢冒进,提防地看着库房,均觉得这里边有诈。

好一出空城计。

南田看看张荫梧,张荫梧瞧瞧旁边的小兵,小兵明知要做炮灰,但也不敢违抗长官的命令,只能哭丧着脸眼泪汪汪地看着张荫梧。张荫梧被他磨磨唧唧哭哭啼啼的样子惹得腻烦,枪口指指阿诚,示意他先上。

阿诚知道明楼是故弄玄虚,卖了个关子应和着明楼,

“你可想清楚了?我趟没事,不代表你趟也没事。”

明楼也配合地落了座,端起茶碗,不疾不徐地吹一口喝一口。他不急,现在他占尽上风,自然要像猫折腾老鼠似的,慢慢把对手磨平。

南田和张荫梧心里越来越纷繁杂乱。南田疑虑重重,明楼到底布置了什么陷阱?机关一旦覆盖,库房里的东西还保得住吗?他真的宁愿毁掉明器也不为瓦全?

不过从明楼以往的行事作风来看,他是能做到这一步的。这个明楼,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手段?

南田看着对面那个身形,第一次意识到了对手的可怕。

 

两帮人彼此僵持着,一室静默。明楼明诚曰沉稳,南田张荫梧曰迟滞。

无人说话,无人动作,每分每秒的时间流动得异常缓慢,接近凝固停绝。铺子里伙计掌柜紧贴墙站着,恨不得化作墙上的年画,扣都扣不下来,生怕哪位祖宗一个不爽,先拿自己开刀。

当!当!

座钟冷不丁地开始报时,突如其来地声响把张荫梧吓得猛一激灵,条件反射举枪去找声源所在。

草木皆兵,正是明楼想要的效果。

明楼觉得抻得差不离了,适时地给了张荫梧一个台阶下,

“张长官,你若就此罢手,我明楼记你一个人情,到时候你来求我,有求必应。”

“放屁,我堂堂一个军长,求得着你?我去你个俅。”张荫梧嘴硬,但心里也打着鼓。明楼肯开这个口允自己一个人情,无疑是发了一道真佛开过光的护身符,日后无论如何,有个加持总是好的。

“如果你今天硬要进去,死伤自负。而且我明楼与你,再见便是仇人。”明楼定定地看着张荫梧,不带威胁却让人不由浑身发冷。

张荫梧去瞧南田,等着她发话。一正一反,一恩一仇,傻子都知道怎么选。但毕竟自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就是再想走,也不能逆南田而行。

南田冷静了下来,不似刚才那般急躁。她前来是为了拿明器,明器到手之前发生任何问题都直接等于宣判计划失败。她不敢冒这个险。

明楼此番种种行迹,都印证了她的猜想。既然确定了明器的下落,倒也不算无功而返。

南田冲明楼一抱拳,笑道,

“楼大爷好手段,南田洋子受教了。”

明楼摆摆手,不受她这个礼,

“岂敢。”

南田眼尾上挑,往近的凑了凑,言语间的鼻息喷到明楼脸上。

“不过来日方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楼大爷,你说呢?”

明楼不躲不闪,目光如炬,能把南田周身的气焰烧个殆尽,

“明楼拙见。鹿死玉碎,其骨当埋。死于谁手无妨,总归不离这片土地。您脚下踏的地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叫中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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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尸位素餐蝇营狗苟,于时局无弊;有人欺上瞒下怙权弄势,于国家无损;一旦有人忍无可忍奋起反抗,就立马被打成暴民,说什么国将不国了。”

这句话半出自马亲王微博,对原文有所修改,申明一下引用。

原文如下:

这个回应一点不出意外。有人尸位素餐愚蠢自大,对社会无甚影响;有人玩弄权术钝刀消磨,对国家大局一无所损,但有人忍无可忍试图反抗,立刻就友邦惊诧,国将不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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