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金

【楼诚】定南城(四十四)明台

过两天要和我妈去趟西藏,停更十天半个月。我妈说她一天比一天老了,以后可能就去不了西藏了。心里有些难过。


44 明台

南田又一次铩羽而归,连续两次折在明楼身上,说不懊恼是假的。此时明诚的示好,对她来说无疑于沙漠中的一汪清泉,再及时不过。看来这明家,也并非铁板一块。

明楼当面顶撞张荫梧、二人擦枪走火的事,不出半日就在四九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有说张荫梧仗势欺人,伙同日本人想侵吞明家家产的;也有说明楼权势熏天,蛮横惯了不把国军放眼里的;还有说两边狗咬狗,黑吃黑,没一个好东西的。总之,众说纷纭,无一定论。

明楼动荡,南城就没有安生日子。汪曼春知道其中关窍,但明楼和日本人她都不想得罪,索性装聋作哑,依旧整日足不出户,乖乖守孝,做她的汪家大小姐。王天风不用说,打小和明楼穿一条裤子长大,脾气秉性比明楼还硬还冲,他和日本人,尿不到一个壶里。

故人落难,王天风倒是乐意去瞧个热闹,更何况这倒霉的,还是万年难得一见其窘态的明楼。他可舍不得错过这出好戏。

拎了两壶汾酒,一只油光水滑的烧鸡,两盒前门外观音寺街的稻香村,王天风敲开了明家的门。

开门的是明台,盯着王天风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刚想上前接过王天风手里的东西,没承想却被王天风一把抱了起来,

“哟,长高了。”王天风又掂了掂,“也重了。看来明楼还算上心。”

明台乱踢着小腿,挣扎着要从王天风怀里出来,王天风却不让,手臂箍得更紧,仿佛全没瞧见。明楼闻声从屋子里出来,看见王天风下意识皱了皱眉,

“你来干嘛?”明楼说着,就要从王天风手里夺过明台,“你把他放下。”

王天风不请不愿地放下明台,明台吐着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抱起两盒点心一溜烟跑走了。王天风等明台跑远了才收回目光,对明楼道,

“我来瞧你呀。”

明楼鼻子出气,哼了一声,

“瞧我热闹还是瞧我笑话?”

“都有。”王天风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没等明楼招呼,一屁股便坐到了椅子上。

明楼吩咐阿香把酒和烧鸡拿到厨房,自己也坐下,回呛着王天风,

“我在前面挡着枪林弹雨,你和汪曼春在后面数钱数得不亦乐乎,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买卖吧?”

“谁让您是大爷呢。”王天风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土,揶揄着明楼。

“那这大爷让你来做,每天让各式各样的人拿枪比着你,我倒乐得清闲。”明楼才不在乎这个虚衔。

王天风来了兴致,认真地问明楼,

“那明台也归我养?”

明楼没好气地瞪了王天风一眼,

“没完了是吧?”

 

当初明台的父亲明黎与王天风和明楼一同跑江湖,三人互为臂膀,情同手足,便拜了把子。明黎长他们许多,为大哥;明楼、王天风谁也不肯承认自己小,便同为老二。后来明黎为救明楼而死,只留下明台。

明黎这一死,王天风虽说不上记恨明楼,但多少有了个心结,于是两人就此拆伙。

王天风当日也为明台的事情明楼争过。明台刚没了亲爹,豆大的眼泪不断线地往下掉,眼睛红红的,略带些肿,像在暗夜丛林中不知所措的兔子。他披着麻戴着孝,宽大的丧服更是把他衬成了小小的一只,看起来楚楚可怜。王天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瓷娃娃,心猛地被揪了一下,无论如何不让明楼抱走。

虽说于情于理都应由明楼抚养明台,可王天风这个人,不大讲理。

不到黄河不死心,明楼比任何人都了解王天风。明楼把明台放到地下,让他自己选择跟谁。

明台被放到地上的一瞬就开始嚎啕大哭,父亲没了,自己又突然离开唯一的温暖怀抱,他又惊又怕,无处可躲,只立刻想回到刚才那个安全的港湾里。

望着明台立时地、毫不犹豫地、不回头奔向明楼的身影,王天风闭了闭眼,不去再看。

无话可说,这一仗,他输得彻底。

之后的王天风,还是待明台一样好。逢年过节有红包,换季了也给裁新衣,时兴的玩具、刚上市的零食,王天风都一件不落地买给明台。明台也被明楼养得活泼起来,不再怕生,见了王天风也敢没大没小地贫嘴逗闷子。王天风倒是高兴得很。

眼下明楼不愿旧事重提,赶紧找了个话题岔开王天风,

“南田怕是盯上我了,我想了个法子祸水东引,你得配合我。”

王天风一副无赖相,手脚大张占满整个椅子,反问明楼,

“南田盯上你了,关我什么事?”

明楼不上王天风的套,手握胜券一点不让,

“你要是不乐意趁早说,这事汪曼春也能办。你要是不和我合伙坑她,我就找她帮忙,她可上赶着来和我合伙坑你呢。”

王天风一点也见不得明楼这个盛气凌人的样子,嚷嚷道,

“你怎么那么横呐?哦,你想坑谁就坑谁?凭什么不跟你一伙就得被你坑?”

“我就这么横,怎么着吧?”明楼眯着眼看王天风,说得云淡风轻。噎王天风,他可是一绝。

王天风气结。明楼偏偏还要火上浇油,

“快着点想,家里还等着开饭呢。明台早就饿了。”

“合着我要是不答应,连顿晚饭都没有了?”

明楼没耐心地看了看表,不置可否,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王天风站起来叉着腰骂明楼,

“嘿我说,烧鸡还是我买的呢,你们这一家都是什么人性呐?啊?收了礼就撵人。”

“要说收了礼不办事,谁也比不上你王天风。怎么,光能占便宜不能吃亏?”明楼想起前几天王天风收礼、让郭骑云挨骂的事,正适合拿来堵他的嘴。

“我又没拿你东西,你这是鸣哪门子不平?再说,今儿这席我还就吃定了,甭想撵我走。”王天风说着走到饭桌前,拉开椅子坐定。

明楼暗笑,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王天风和明楼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自然少不了呛火。明楼看上的丸子,王天风就一定要夹一筷子;王天风刚捧起汤碗,明楼就把勺子转到自己这边。阿香先知先觉,一早就跑到厨房躲战火,席上只剩明家三兄弟和王天风。

明楼和王天风对坐,吃饭的同时时刻警惕,打量着对方现在看上了哪个菜。明台低头吃饭,碗里大哥和王天风夹来的菜堆得有小山高。阿诚忙着灭火,给明楼布菜,帮王天风添汤,免得二人掫了桌,谁都吃不上。

这一顿饭吃下来,阿诚后背都被汗浸透了。

饭后,明楼和王天风商量事情,阿诚带着明台在东厢做功课。手边放着王天风拎来的糕点,一盒酥皮大八件,一盒奶皮小八件,一样一个,整整齐齐地码在盒子里。其中有几个,面上的酥皮掉了一层,可旁边没渣。明台糯糯地开口,

“阿诚哥,刚才你在前院。点心闻着特别香,我没忍住,就拣了拣掉下来的渣吃掉了。”

这么小的孩子,明明那么馋点心,为了他硬是眼巴巴地守着点心等了一夜。阿诚不知道,这其中的一分一秒,明台是有多大定力、有多顾着他,才熬过来的。

“傻瓜,这本来就是你的呀。”阿诚把点心放回明台桌上,摸了摸明台的头。

明台拿了一块桂花蛋黄酥出来,掰成两半,把其中一半递到阿诚手里,

“阿诚哥,这个可好吃了,你吃吃看。”

阿诚迎着明台期许的眼神,终是不忍拂了他的意,将点心放进了嘴里。

入口酥松,绵软油润。除了雪花酪之外,他从未吃过这么甜的东西。

明台看着阿诚,眼睛亮晶晶的,也笑了。

 

谈完事情,明楼送王天风出门,阿诚也把明台领了来,让他和王天风道别。王天风蹲下身,捏了捏明台的小脸,

“我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明台神色里覆上一层少见的忧郁,盯着王天风的鞋尖,轻轻点了点头。

王天风淡淡微笑,伸开手臂,道,

“可以抱我一下吗?”

明台抬起头,对上王天风漆黑如曜石的眼眸。明台往前一步,踮起脚尖,搂住王天风的脖颈,小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王天风似乎受到了很大鼓舞,整个人的线条都软下来,不复平日里那个叱咤风云的南城大爷,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圈。他在明台耳边轻声说话,用他鲜有人知的温柔,

“听你大哥话,好好读书。要是有什么不想让你大哥知道的事,可以来找我。”

“再见。”明台声音低低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王天风放开明台,站起身,出门而去。

夜风凛凛,刮得他墨色长袍翻起一角,朦胧月光下,他的背影笔直挺拔,又孤绝。


这个拥抱虽来得晚,可到底是明台全心全意的,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不枉费他在无边夜色中,等了这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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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在《伪装者》里最喜欢的人,是王天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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