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金

【楼诚】定南城(十一)阿程哥

设定楼总17岁,程少15,明台10。铜墙铁壁,走剧情和时间线,原著向。每次题目也是随手起的,我更偏向全文是个连贯的故事而不是分章节的,题目就是为了让大家标记一下自己读到哪了。

11 阿程哥

白粥的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落在树梢,和雾一起凝成了晨露,悬在翠绿的叶子上。

楼如海单手托着盘子,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程明灿还睡着,眉头深锁,不知道是不是梦里遇到了什么不平事,五官都皱成了一团。楼如海伸手,熨平他眉心的结,程明灿眉头动了动,睁开了眼。

“醒了?”楼如海低声询问着,声音带着些嘶哑。

程明灿睁眼时神智就清醒了过来,连日来养成的习惯不允许他有这片刻的迷离。程明灿强撑着坐起来,楼如海往他身后塞了个棉花絮的长枕,这是小时候怕明台从床上掉下去,给他压床边用的。

楼如海端过瓷碗,盛了一勺粥出来又倒回去,反复晾着,问道,

“能自己吃吗?”

程明灿没那么娇贵,伸手接过碗。碗浮头有一层厚厚的米油,香甜粘稠,应该熬了很久。他舀了一勺送入口中,也许是因为粥太滚烫,让他在这个早晨几乎落泪。

楼如海在一旁拿着筷子,往程明灿的勺子里放置小菜。光喝粥嘴里没味,楼如海就备了两个小碟,一个是海白菜淋了两三滴辣油,另外一个是切好的咸鸭蛋,蛋黄还流着油。程明灿喝一口,楼如海就给他夹一筷子,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病人不宜多吃,但一碗粥确实也少了点。楼如海起身去厨房,又盛了一碗回来。他刚坐下,明台就走了进来,没跑没跳,乖乖地问大哥好。

楼如海把粥递给程明灿,看着明台更多的是如兄如父般的持重,

“知道昨天为什么罚你吗?”

“知道,我逃学。”明台点点头,态度恭顺得很。

“不只是为这个。”楼如海掌心朝上,略微动了动手指头,示意明台往前来,“罚你原因有四,你不信我的话,兄弟相疑,祸起萧墙,此为大忌;为此事你耽搁了一天,因小失大,舍本逐末;你跟掌柜的查证,撒诈捣虚,信口雌黄;最后才是你荒于课业,废学怠思。”

明台听罢眼珠转了转,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试探着问楼如海,

“大哥,我有三个问题。”

楼如海一扬下巴,痛快道,

“说。”

“你怎么知道我和掌柜的撒谎了?”

楼如海轻笑,现在了明台想的还是自己到底如何被识破的,滑头。无妨,告诉他便是,也让他长些教训,

“你还没柜台高,洋行掌柜能搭理你?你能使唤动他帮你查账目,不是使了银子就是扯谎了。”不过以明台的机灵劲,还不至于花这个冤枉钱。

“哦。”明台若有所思,马上转向下一个问题,指着程明灿问道,“他是谁?”

楼如海回眸,重新看向病榻上那位。程明灿扯出一个苍白的笑,主动接过话,

“我姓程,你叫我阿程哥吧。”

明台自来熟,撒开楼如海就扑到了程明灿的薄被上,仰着脸看程明灿,

“阿程哥你长得真好看,你以后还来我家吗?你会玩弹球吧?我有满满一抽屉呢,还有蝈蝈儿和蛐蛐……”

明台还没说完就被楼如海又拉了回来,

“不许闹阿程哥,他还病着呢。有问题快问,问完去上学。”

明台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新玩伴,嘴撅得能拴油瓶,看了看楼如海又收回了自己那点小脾气,

“为什么阿程哥早饭有鸭蛋,我没有?”

好小子,就趁着自己给他讲道理的那么一会儿,就观察透了想准如何下套一步步达到自己的目标了,抖机灵都抖到大哥这儿了,真成。

楼如海面色一沉,向后仰了仰,和明台拉开一定距离,拿出平日里的威严,

“你昨晚上没挨罚,偷偷吃东西了吧?”

大哥神了!昨晚为了不被逮着,都听阿香的蒙着被子悄悄吃了,怎么会被发现呢?怎么可能?难道是阿香告的密?

不不,不可能,阿香给自己藏了吃食,是一条船上的人,她和大哥告密不就等于是自己揭发自己么?傻子才这么干呢。

明台突然感觉小脑瓜不太够用了。

那大哥到底怎么知道的?难道大哥真是神仙?

太可怕了,明台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想把这个恐怖的想法甩出去,他冲着楼如海飞快地打了个招呼,一溜烟跑了。


夏天的日子过起来觉得漫长,稍微有点凉意的早上一过,就是日头最毒的午后,长得像先生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国文课,似乎总没个尽头。可之后想起来,夏天又像含在嘴里的奶油冰棍儿,还没等咂摸过滋味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汪曼春此刻正在家里的镜子前,一件件地比着旗袍。这件样子不时兴了,那件料子旧了,团花牡丹看着老气,秋香色又找不到鞋子来配,总之没一件合心意。

左挑右选拣了一件水绿色暗银滚边绣芙蓉的旗袍,汪曼春换上来回走动了好几次,见镜中人婷婷袅袅,动如风摆莲叶,妩媚又俏皮,她总算露出个笑模样,满意地出了门,连带一旁的丫鬟也跟着松了口气。

汪曼春算好了楼如海午睡的时辰,掐着点来到楼宅。不同于楼如海在汪家的诸多禁忌,汪曼春在这儿,还是颇自在的。她现在站在西厢房前面等楼如海,兹要她乐意,就没人会拦她——当然,前提是她闯不进去。

太阳大得烤人,地上的热浪一层层地滚起来,汪曼春感觉脸上的妆都晕开了些。她站在廊檐下,想抬手敲门,却听到了里面传来些细微的动静。汪曼春伸出的手滞在了空中,整个人都顿住了。

屋里除了楼如海,还有另一个人。这个时辰在楼家内室的,会是谁呢?

汪曼春边凝神静听着,边在脑海里搜索另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阿香端着一盆水,隔着门轻声唤楼如海,

“大爷,您起了吧?我给您打了些井水,您擦擦脸?”

门内答应了一声,转眼间门就开了。楼如海没接阿香手里的盆,先一步看见了汪曼春,他眼神里瞬间覆上了心疼和饱含怜惜的嗔责,

“这么大热天的还跑来,也不怕中了暑气。”说完转向阿香,板起了脸,“怎么这么不懂事?曼春来了也不知道请到前厅看杯茶。”

阿香没多言,低眉顺眼地称了声是,福身对汪曼春道,

“汪小姐请随我来。”

汪曼春直接略过了阿香,挽上楼如海的手臂朝室内瞟了一眼,

“师哥,这屋子里,有人呐?”

“啊,有人。”楼如海大大方方承认了,这样一来反倒显得汪曼春多心了。可既然已经拉下面子问了,半途而废不是她的风格。汪曼春甜甜一笑,半是撒娇半是催逼,

“哪位贵客呀?师哥得给我引见引见,不许私藏!”说完就迈过了门槛,就要去推那扇紧闭的房门。

楼如海不能拦阻,汪曼春本就对他起了疑,他如若抬手,今天这扇门汪曼春就非进不可了。楼如海也不能硬生生地转个话题,都是聪明人,汪曼春更是自幼观人察色,这细枝末节里的门道,二人再清楚不过。换句话说,屋子里是谁,是男是女,是总统还是杀人犯都不紧要,紧要的是楼如海的反应。他如果有一丝闪烁,屋里的人都在劫难逃。

日头晃得人睁不开眼,蝉聒噪得楼如海间歇地开始耳鸣。楼如海不动声色,把汪曼春让进正厅,把毛巾浸透了拧干去擦汪曼春头上细密的汗珠。

“除了你我哪有什么贵客呀。”

汪曼春有些羞怯,略微低了低头,

“师哥,我自己来吧。”

楼如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着汪曼春的眼睛,受伤地自嘲道,

“大了,嫌弃师哥了。”

汪曼春仰头,一脸委屈和不平,

“哪有,嫌弃你还大晌午地跑来瞧你?”

“好好好,都是师哥的不是。我前一阵子去洋行,掌柜的给我介绍了几个洋玩意,其中一个说是往身上喷的,叫香水。我闻了闻确实不错,就想着买给你。难得你今儿个在,叫阿香拿来,你试试?”

汪曼春粲然一笑,艳若桃李,声音甜似蜜,

“还是师哥想着我。”

楼如海打发阿香去取东西,正好瞟到门口那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得,救星来了。楼如海干咳了两声,遮了遮口,问明台,

“你什么时候来的?”

明台望着天想了一会儿,道,

“嫌弃师哥那会儿吧。”

哟,你个小兔崽子!敢在我这儿拿堂了?要不是眼下危急非得叫你知道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楼如海抻出一个在明台眼里颇为诡异的笑,

“没瞧见你曼春姐?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明台不敢造次,迈进厅堂规规矩矩地冲汪曼春鞠了一躬,

“汪姐姐好。”

汪曼春不太喜欢孩子,不是针对明台,是她对一切软弱的、像她寻求庇护的活物都没耐心。不过小孩子心思干净,也最藏不住话,汪曼春看着那扇虚掩的门,闭了闭眼,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时又恢复了看楼如海的那般温柔深情,

“明台,到姐姐这儿来。”明台看了看楼如海,对方没看他,似乎是默许。明台三两步跑到汪曼春身前,散发出一派孩童特有的天真。汪曼春揉了揉明台的小脑袋,

“你们家这两天来什么客人了?”

明台托着腮想了想,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有啊,姐姐你说谁啊?”

“那……”汪曼春装着犹豫了一下,有意无意地瞟了瞟那扇门。明台顿时心领神会,

“姐姐你说他呀?他不是客人,他是我哥哥。”

哥哥?这么说里面,是个男的?汪曼春思索着,脸色恢复了往日的冷峻。门内适时的传来一声咳嗽,声线低沉,确实是男人。

明台打量着汪曼春的脸色,像是怕惊动门内的人似的小声地哄着她,

“我哥哥最近生病了,怕过了病气给你,等他好了我让他去见你好不好?”

汪曼春回过神来,可能确实是自己精神太过紧绷了,草木皆兵,差点没闹出笑话来。再一想,楼如海也真够惯着她的,任她胡吣这么半天也不说她一句不是,还替她擦汗、买香水。汪曼春脸色微红,歉疚地看了一眼楼如海,对方显然没认真听他们俩的谈话,依然故我,这倒让汪曼春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让你哥哥好好养病,姐姐就不打扰他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明台和阿香碗里多了一个鸡腿。明台本来挺高兴,看到阿香也有时,不由撇了撇嘴,冲楼如海小声抱怨,

“为什么阿香也有?”

楼如海才不惯他这个少爷脾气,反问道,

“你能有为什么阿香不能有?”

明台前思后想,想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好闷头扒拉自己碗里的米粒。阿香在一旁乐不可支,明台不知道,她这鸡腿可不是白来的。

大少爷三伏天喝滚茶,从来不用凉水洗脸,多热都不,更别说是刚打上来的拔凉拔凉的井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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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合伙骗汪曼春的时候,空前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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