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金

【楼诚】定南城（四十七）奇袭

二更，肝都献给楼诚了。

47 奇袭

“汪小姐，大事不好了！”小伙计门都没敲，直接推开大门从院外奔了进来。

“别急，你慢慢说。”汪曼春快步站起来掀开帘子，放小伙计进屋。

“我们和掌柜的正卸货呢，国军不知道从哪得了信，一来就非要把东西扣下，说什么也不好使。后来又来了一拨人拦住了国军，我趁乱跑了回来。那个人的身形我瞧了个大概，好像是南田。”小伙计虽慌乱，可也把事情前后连同自己的猜测都交代了个清楚。

“国军？国军哪一位？”汪曼春仔细询问着。

“张荫梧。”小伙计言之凿凿。“谭温江做主说给他一半的东西，他都没点头。”

一半可不少了，这样都没点头？看来姓张的是想狮子大开口，一个人私吞。

本来国军进城没多久，或多或少都要造出些和平友好的氛围，张荫梧身为国军高官，居然敢在这个时节带日本人去搜明楼的店，还开了枪。这说明他对明器志在必得，不死不休了。

南田虎口夺食，这是在国军进驻的北平，她这么做可谓凶险至极。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汪家管得的了。两个国家，两个政府，两支军队，单拎出来哪一方都不是她汪曼春惹得起的。

钱要有命挣，也得有命花。

可让汪曼春就这么吃下这个闷亏，她也不甘心。事出蹊跷，背后是不是有人阴她，还不得而知，不过她可以肯定，有人不希望明器落到她手里。

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既然我得不着，那干脆，谁都别得着。

汪曼春心一横，善念俱绝，计上心来。

 

这是汪芙蕖去世两个月之后，汪曼春头一次迈出家门。成与不成，皆在此一举，汪曼春不放心让小伙计去跑这事。

伙计给汪曼春和自己雇了两辆洋车，一行二人来至东郊民巷附近。

报社大多数人都下班了，只剩一个编辑在校对稿子。见汪曼春来，便问了声什么事。

“我想找位洋记者。”汪曼春直言道。

“您找哪位？”编辑推了推眼镜，怕汪曼春不懂，又说得详细了些，“这栋楼里有好几家外文报纸呢。”

汪曼春浮起一个笑容，看上去真诚无比，明丽动人，

“哪位都行，只要是洋记者就行。劳驾您了。”

编辑脸一红，盖上笔帽，立马上楼去找人。

洋记者下来得很快，也是多年跑新闻锻炼出来的素养，一见汪曼春便急着用蹩脚的中文探听到底出了什么乱子，

“你有事？”

“对，大事。”汪曼春做了个手势先请记者出门上车，转过身跟那位编辑道了个谢后，立即出门，对洋记者道，“来不及了，咱们边走边说。”

 

另一边，南田和张荫梧还在僵持。无非是谈不拢价码。张荫梧望着自己盘中的菜，压根也不想分南田一杯羹。他有权有势，有枪有人，比起南田不逊色分毫，凭什么就得受一个娘们拿捏？前几天确实收了她的钱，但也给她跑腿了，是南田自己抗不过明楼说了要走的。如今再见，两不相欠，又有陪葬这块肥肉摆在面前，让张荫梧退一步，绝不可能。

南田瞧着这十大几箱的东陵陪葬，眼都红了，怎么舍得放张荫梧走。

二人就地争了起来，也不管明器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古董铺子掌柜和盗案从犯是不是被晾在一旁。

“南田长官，看在昔日合作的情分上，东西给您留一两件玩玩好商量，别的，您也甭惦记了。”张荫梧一开一合地拨拉着枪套，腰杆子硬得很。

“我出十万大洋，东西归我。”南田知道张荫梧这种人，没点好处打发不了，干脆抬了抬价码。

“十万？”张荫梧坐在箱子上，指节扣了扣箱面，“单这一口箱子都不止十万，您拿我当傻子哄呢？”

“那你想要多少？”南田抱着胳膊，等张荫梧给她一句准话。

说实在的，里面的东西具体值多少，张荫梧心里没数。不单张荫梧，黄伯川和谭温江心里也没数。他们只知道这些是无价之宝，价值连城，真要让他们给这么多东西拢在一起估个价，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行。而且眼下这情形，也不是能开箱一件件细商量的架势。

张荫梧敲敲脑壳，想了个只赚不赔的办法，

“这样吧，这口箱子多重，您就拿多重的黄金来换。您派人回去凑，我就在这儿等着。”

好你个张荫梧，还真敢开口。拿等重的黄金换明器，亏你想得出来。

南田眼睛都没眨一下，挥手招来宪兵，吩咐了两句，转头又对张荫梧道，

“一言为定。”

黄金易求，珍宝难得。相比《下关条约》的两亿两白银，张荫梧要的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

反正无论多少，我迟早都会从你们中国人身上，一毫一厘地全数夺回来。

 

张荫梧看不穿南田眼底的算计，他只当是自己占了莫大的便宜，当下一口答应了南田，信誓旦旦，

“绝不食言。”

 

宪兵司令部是有黄金储备，但够不够这些箱子的重量，南田也不确定。只是让宪兵先全数拉来，大不了多了再拉回去。

等黄金的这会功夫，张荫梧没闲着，吆喝伙计去店里把秤搬出来，挨个称起了箱子。南田在一旁紧盯着，生怕张荫梧从中动什么手脚。

张荫梧喜上眉梢，也不管南田再说什么做什么，自己来回在箱子中间溜达着，仿佛已经看到这一口口死气沉沉的烫手山芋，便成了黄金。

 

一个小时之后，宪兵回来了，开始卸黄金。南田怕再生事端，想让宪兵先把箱子抬到车上，谁知她手刚碰到箱子边，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一个声音，

“不许动！”

南田抬头四顾，去找声源。

伴随着话音，树丛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看着很健壮，还有一头波浪般的金色卷发，像风吹过麦浪。

没有想象中的枪炮，甚至没有大队人马。那人只身独影，手无寸铁，但他举起胸前的证件，比战士举起自己的枪还坚决。证件被递到南田和张荫梧眼前，那人声色沉着，神情郑重，

“我是路透社记者，戴维。”

 

静夜里，他用那他不太流利的中文，一字一句的，宣读着二人的死刑判决书。

——————————

日本称《下关条约》或者《日清讲和条约》，中国叫《马关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