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金

【楼诚】定南城(三十二)再斗

二更,感觉勤奋得不像自己。


32 再斗

明楼是故意逗阿诚的,他就算真花钱,也用不着阿诚出。多少人排着队等着给这位爷花钱都没门呢,这块儿八毛的,明楼怎么会放在心上。

今天明楼心情不错,这种天气,此番心情,明楼想看的只有两件事:亲朋得意,仇人倒霉。

想打架了。

明楼打算先拿教头刘开刀。不为别的,自己手底下的人被人伤了,明楼就算有这个肚量,这种事也是万不能容的。混混儿这行,最讲究个“势”,势在人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你要是忍了这一遭,人人当你好欺负,什么阎王小鬼都敢来找你晦气。到时候地崩山摧,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力回天。

天桥依旧车水马龙,明楼打眼瞧了瞧,择了一个茶摊坐下,叫了一壶高碎。这天桥的茶摊比不得茶楼,没什么好茶叶不说,就连像样的茶杯都没有,伙计拿来两个粗瓷碗给他们倒茶。明楼目光略过碗边的缺口,眼中的机锋一闪而逝,随即挂上一个笑意。一般明楼有这种笑的时候,只意味着一件事:有人要倒霉了。

明楼三个指头夹着粗瓷碗,哗地一声把刚沏的茶全数泼到地上,猛然起身一脚踢翻桌子。桌上筷子筒掉地上滚了几滚,茶壶茶碗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动静之大,惊得旁人一时大气都不敢出。

伙计急忙跑来,一脸惊慌,

“怎么了这是?”

明楼一撩葛纱的长衫,脚踏在长条凳上,手肘撑着膝盖,冲伙计晃了晃那个破口的碗,道,

“叫你们管事的来。”

这碗有破口可非小事。出殡的时候有一节是孝子摔盆,这盆也是死者的饭碗,摔了就意味着以后也用不着它了,是以破碗喻丧。这破碗大不吉,除了死人没人用。就连在前门大街打着快板唱数来宝的叫花子,他的饭碗也必须是囫囵个儿的。

伙计机灵,眼瞅着这事不是自己能平的,赶紧跑去找这一带的管事教头刘。

 

明楼今天压根也不打算善了,这破碗是自己送上门的,怪不得他了。

教头刘一见明楼周身的气势,便知道这个茬,明楼是找定了。他认得明楼,可常年在这一亩三分地耍惯了威风,让他当着这地头男女老少的面跟明楼赔罪服软,他是万万做不到的。教头刘仗着一身武艺,跟人打过的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真动起手来,这位楼大爷未见得是他的对手。

教头刘鼻子出气哼了一声,没当回事,

“这地界本来就乱,盆盆碗碗有个磕碰是常有的事,倒是你,因为这个就掀了摊子,故意找事是吧?”

明楼扬了扬手里的碗,笑得瘆人,

“常有?看来你倒是常用。”明楼回头,冲阿诚道,“改天把咱家破了的碗收拾收拾,给这位刘爷送去,人家肯定全家都拿这个吃饭。”

“你——你他妈全家才死光等着摔碗呢!”教头刘被明楼噎得半死,不由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全然忘了这句话刚刚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呵,”明楼轻笑两声,嘴角上扬,“不好意思,托您的福,我全家早死光了。”

跟明楼打嘴炮,教头刘失算了。早先说过,明楼这位爷,会走路那天就会打架,会说话那天就会骂人,而且骂人不带脏字,句句戳心窝子,硬把你的气堵到嗓子眼。

“死光就死光,还托我的福,我托你奶奶——”教头刘话音未落,便被那个破碗直直飞来砸到面门,豁口正对着额头,一时间鲜血直流。

教头刘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一抹前额的血,眼睛恨得通红。他脚一蹬地,冲着明楼就奔过来。明楼早有准备,眼看教头刘已欺到身前,踏长条凳的脚一用力,凳身绕着支在地下的那条腿打转,明楼再一使劲,凳子啪地一下凌空飞起,斜着就向教头刘后脑勺砸了下去。

教头刘没长后眼,这变故发生得又快又猛,电光火石之间凳子已拍到了脑袋上。这凳子是榆木的,本身自重极大,再加上下落速度,落在头上的力道之重,不亚于当头挨了一闷棍。教头刘吃痛,呀地大喊了一声,如同猛兽被攻击而狂暴焦躁,他再不顾什么章法,一下狠过一下,干脆放弃了格挡,斗着狠劲朝明楼生扑过去。

见教头刘此般疯魔,明楼不与他正面相抗,边蛇形游走避其锋芒,边找着掩护替他抵挡。教头刘恶鬼上身一般,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会儿已劈断了两张桌子,踢坏了三条板凳。套圈用的花瓶,匣子里的西洋景,卖艺的用来招揽人的鼓,都被砸了个稀碎,明楼仍然毫发无损。

接连着几招都打了个空,如同石沉大海,教头刘更为恼怒,脸上充血憋得通红,脚下步子更疾,发誓要将毕生所学全招呼到明楼身上。

明楼瞅准时机,抄起一旁馄饨挑儿上的扁担,在头顶上抡了三圈,连带着扁担上的半锅开水,悉数扔向教头刘。教头刘吃了刚才的亏,使出内家功夫快速后撤两步,堪堪躲开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的开水。但因为伸手护脸,手背还是被烫红了一片。教头刘怒火中烧,骂街似的嚷嚷,

“你下三滥!打架哪有泼开水的?混混儿的脸都让你丢干净了!”

明楼目光越过教头刘,落在阿诚身上,似乎没把这场打斗当回事,只是先生在给学生上课而已,

“我打架,不为了脸,只为了赢。”

“好啊,今天倒要叫你要脸没脸,要腚没腚!”教头刘说着,捞过瓜果摊上切西瓜的长刀,对准明楼面门掷去,刀转着圈地破空而来,带起的风声听得人浑身一颤。明楼不作他想,立时向后一倒,贴着地皮打了个滚。教头刘又未得手,脸上已经挂不住了,也不再顾忌什么以多欺少授人以柄了,当街大喝,吆喝着自家的人过来,

“刘家班的,都给我上!”

人群里呼呼啦啦地冲出来十几号人,气势汹汹地拎着家伙一步步朝明楼走去,个个横眉立目,浑身煞气。这些人在教头刘身后站成一排,瞪着明楼的眼睛恨不得把人盯个对穿。一时间街上安静异常,气氛滞得人难以喘息。

阿诚拨开左右,飞奔着跑到明楼身旁,转身看着对面凶神恶煞的十多人,对明楼道,

“大哥,我来帮你。”

明楼脱下长衫,露出里面荼白的对襟短褂和墨色绸裤,把长衫递到阿诚手里,单手一拢让阿诚退后,像是在说午饭吃什么一样云淡风轻,

“不用,你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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