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金

【楼诚】定南城(十九)搜查

卡文卡到痛不欲生。sigh

19 搜查

汪曼春在庭院里来回走动着,越发不安。凌晨两点,月静风轻,汪芙蕖仍旧没回来。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凉风打得她毫无睡意。

家里也没个可说话的人,婶婶是个中规中矩的妇道人,不问帮中诸事。院子里那些看家护院的伙计,都是些糙人,汪曼春一靠近就被汗味熏得头疼,懒得和他们多言语。

茉莉的香味阵阵袭来,清雅宜人,去了汪曼春大半心火。她把手绢凑近,香水的味道渐渐渗到心里,她有些出神。

楼如海现在,在做什么呢?

一阵敲门声响起,把汪曼春拉回了现实。她起身,快步去开门,看到汪芙蕖高肿的半边脸和歪歪斜斜的头发,心里一惊,百般不是滋味,连忙将汪芙蕖扶进来。

汪芙蕖挨了打,全家都没面子,汪曼春不欲这景象落到下人眼里,自己打了热水给汪芙蕖擦脸。南田这一巴掌不轻,不只打散了汪芙蕖的精气神,也打醒了他乘着这云梯扶摇直上的美梦。汪曼春心里揪着,一边给叔父擦些活血化瘀的白药,一边跟他说些最新情况。

“张作霖下午请外交团去怀仁堂了,致了告别词,估计不日就要离京。如果日本人这棵树我们靠不牢的话,国军一来,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汪芙蕖垂目,声音中透着无限悲凉,更显得风烛残年。

“我们的日子,什么时候好过过?”他叹气,把今夜的事和汪曼春讲了。汪曼春拧着毛巾的手越攥越紧,那细长的毛巾在她手上勒出一道浅红的印子。她气日本人,也气汪芙蕖那任人捏扁揉圆的性格。

她汪家的人,什么时候成了丧家之犬?

“那个阿桂算什么东西,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南城什么时候轮到这条野狗来做主了?“

汪芙蕖是亲身从刚才那场乱斗中趟过来的,早没了汪曼春的气性,

“没办法,她是唯一见过程少爷的人,南田就是信她。“

汪曼春扶住汪芙蕖的肩膀,企图唤醒这个唯一能盘活这棋的当家人。他不能乱,他不能倒。只要他不垮,汪家就能立住。

“叔父,您千万别丧气。南田这么做,也是在试探。在阿桂和我们之间,还是我们更得信赖的。阿桂是见过程少爷,但她有几分真心,怕是南田也摸不准。她们之间有嫌隙,这就是我们的好机会。”

“还有什么机会……”汪芙蕖一脸苦相。事到如今,这个侄女还把希望寄托在日本人身上不成?

 

南田和阿桂同坐一辆车,从樊家的到日本宪兵部修了水泥路,一路倒也不颠簸。阿桂相比于刚才,放松了不少。南田看在眼里,不由来了兴致,

“这么急着要置程少爷于死地?”

“在找程明灿这件事上,我和南田长官的目标是一致的。”阿桂巧妙地避开重点,给南田吃了颗定心丸。

“看来你和樊家合作不太愉快。”

“谈不上合作,各取所需罢了。不过南田长官上午的话倒提醒我了。”

“哦?”南田好奇,转过脸看着阿桂,愿闻其详。

“程明灿如果落到蒋公手里,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蒋公都不能让他死在自己手上。”阿桂淡淡说来,似乎只是两个闲人在聊天气。

阿桂这么急着要程明灿的命,真相只有一个。蒋位高权重,树敌在所难免,程潜本就与他不和,他自然不惧。但阿桂这种小鱼小虾就不一样了,程潜什么态度不必说,就连蒋也可能随时把她当碟开胃菜,送到程潜桌上,换得尔虞我诈中的一丝喘息。

她不为自己打算,还有谁为她打算呢?

但南田心里,打得可不是这个主意。程明灿不能死,死人有什么用?她宪兵部死过那么多人。不过这是后话了,现在正像阿桂所说,在找程明灿这件事上,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那你觉得,我们该去哪里找?”南田笑意盈盈,难得如此谦虚地听得进别人意见。

“您就不好奇,汪芙蕖是怎么想到偷梁换日这么高明的主意的吗?”阿桂问着,眼神精亮,只有疑问,全没有凌驾于南田之上、对一群日本人指手画脚的意思。

南田轻笑,心下了然,拍了拍前排司机的肩膀,命令道,

“去汪家。”

 

开门的是汪曼春。不过十几岁的少女,面对逼上门来的全副武装的宪兵,她眼神中有镇定,有傲然,甚至还有一丝不屑,可唯独没有少女该有的惊慌。

南田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女孩子,以她独有的锐利,像一根尖刺扎在对方心上。她动动手指,身后的日本兵鱼贯而入,靴踏在青砖上再碾过的咯吱作响,不容抗拒的威压四面八方地催逼过来,密不透风,紧拽着每个人的神经,让人在朦朦胧、黑洞洞的夜里不由慌了神。

“搜!”

南田小臂一挥,令下如山倒,熨得无半点皱褶得军服袖所过带风,甩出飒飒的声响。汪家上下一时被强光手电照得明如白昼。军犬和护院的狼狗此起彼伏地吠着,狂躁地几乎挣脱链子。

南田全无客人的拘谨,她绕过汪曼春,吹了吹石凳上的灰,径直坐下。屋子里闹得沸反盈天,女人的啼哭,男人不堪入耳的叫骂,一间间屋子次第掌起的灯,无一不是磨人心智的催化剂。南田丝毫不受影响,好整以暇地和汪曼春话家常,

“打算接汪芙蕖班的,是你吗?”

“正是。”来者不善,汪曼春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忽略嘈杂的响动。

“那你对他的事,知道多少?”南田不打算兜圈子。眼下她占尽上风,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南田长官是想问,程少爷?”汪曼春一口怨气在胸中憋了许久,开门见山。她恨极了被人压着打,在对方淫威之下像犯人一样回话,处处掣肘。

“汪小姐爽快。”南田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我叔父所言,句句属实,其心天地可鉴。”汪曼春搬出汪芙蕖,抛了个引子。

“我不信天地鬼神。”南田云淡风轻,驳回了汪曼春轻飘飘的誓言。汪曼春浑不在意,她本意也不是拿汪芙蕖来赌咒发誓。她冷笑,俏丽的面庞覆上一层银霜,

“您信阿桂,还不如信鬼呢。她靠程潜反程潜,靠樊家弃樊家,靠国军又投日,她这种人没有忠心,只有利益。”

“那你们呢?不是也只有利益么?”南田觉得好笑,本就半斤八两,还非要分个高低贵贱。

汪曼春不以为然,她目光流转,略过这一进进的深宅大院,略过这高墙,盯着很远处的天,

“汪家只对钱忠心,某种程度上看,我们的信仰,才最真。你给我们人,十个程少爷也好,一百个蒋介石也好,对我们全无用处,我们看的就是这个东西能不能换钱,能换多少,怎么换。所以,我们没有必要藏程明灿。”她话锋一转,直指阿桂,“但她就不一样了,你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国军眼看要进城了,如果程少没死,明明是国军那边找人更方便,更顺理成章,她此时却另投日本人,是为什么?”汪曼春目光停留到了南田如鹰的眼睛上,对方也直勾勾地盯着她。汪曼春俯下身,唇角一勾,目似含珠,

“您就没想过,有可能程少已经死了,他们不过是在用这出反间计,往您身边安个钉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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