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金

【楼诚】定南城(一)楼如海

一个想写了很久的故事,也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希望大家有耐心听我讲完。

我楼是黑道大哥,之后会一点点转变。慢慢写,求不催。

新坑,希望大家可以来试试,也希望有人喜欢。

终于有一篇文能从头到尾只打楼诚的tag了,很开心。

一 楼如海

1928年,北京城。

四九城有个俗语,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北京城内河通漕运,朝阳门外连着大运河,所以东城多是富庶人家;旧八旗子弟达官显贵住在西城。南城处于北京的下风下水处,只有迫于生计的苦主、打把式卖艺的江湖人和流氓地痞才混迹于此,鱼龙混杂。

南城什么多?赌坊窑子茶馆。这样的地界,最乱最见不得光,但凡有点能耐的发迹了都搬到了东西城,只有这么一位例外。

这位爷叫楼如海,是当初打定主意混世以后自个儿给自个儿取的,图个好兆头,意思是家大业大,富贵如海。也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他楼如海,一入此门深似海,活着心狠手辣逆天转命,这辈子一条道走到黑永不回头了,也彻底断了改好的念想。

自从改名儿以后,楼如海还真转了运,所以到现在名字也实打实地应了景。整个南城放眼瞧,从宣武到崇文,从正阳门到永定门,兹要是能看得到房顶的,甭管是一座牌楼还是一处四合院,哪怕就是一块砖,他楼如海都说了算,而且准保是说话砸坑、吐吐沫钉钉儿。道上的人都尊称他一句楼大爷,自家兄弟叫他一声大哥。

楼如海是北京南城土生土长的,打小不知爹妈是谁,吃百家饭长大,他自己的话说,大栅栏一条街全是他爹妈。流氓在南城最容易冒头也最容易灭顶,这儿外来人口多,混不吝的生瓜蛋子手里没分寸,见天出人命。想要独当一面混得长久,得狠,更得圆滑世故。

显然楼如海就是这么个人。

打早晨起来,楼如海就一直跟街上溜达着,几趟街下来总有掌柜忙不迭地把他往茶楼饭馆里让。楼如海只是笑着和掌柜的唠几句家常,也不喝人家水,也不顺大洋。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他是混混儿,不是土匪恶霸。

那么说这位爷温和慈善,不收月贡?非也,楼如海是不鱼肉乡里,可这每个月的月贡必不可少。不过人家有规矩,这钱收得痛快文雅。

每月初一,楼如海肩上挎着一个褡裢,从磁器口开始挨着铺子收,但凡是开张的,都得吃一份。去了也不多拿多要,也不胡吃海塞,人往椅子上一坐,褡裢往桌上一搁,钱数对了起身就走,来时什么样走还什么样。不砸你家具,不坏你生意,不折你伙计,临出门还给你道声谢。所以日子一长,所有铺子都上赶着交这份钱。有楼大爷在,这点银子就能买你一个月的清静。

不过楼如海头一回在南城拔份的时候,也有人不乐意交这个钱。当时楼如海没急,反而端着笑脸,给赌坊大拿打扇子,

“您看,我也得活着不是?”

大拿欺软怕硬,一听楼如海的口气,不由硬气起来,

“哟,瞧您这话说的,天桥底下要饭的多了,横不能我们兴盛都管着吧?”

楼如海不怒反笑,要饭的,他打小就是要饭的,这话能堵住他?笑话。

“您这意思,这份钱是不肯交了?”

大拿打听过楼如海的底儿,出口的话越发肆意,

“可以舍给您,但不能交。您兹要是有本事,月贡双手奉上。”

楼如海点了点头,没多说,大步一跨迈过门槛走了。

南城三教九流,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挣钱吃饭全凭本事。说破天,楼如海不过一个十七、八的毛头小子,青瓜蛋子一个,大拿踩乎他不给钱,再正常不过。

但接下来的三天,赌坊每天被抓到出千耍诈,不是摇骰子的就是玩牌九的。虽说十赌九出千,大家心里和镜儿似的,可真真正正被人抓出来翻到明面上,又是另一回事了。正赶上赌坊里催债的打手失了轻重,当街打死了人,老娘伏在尸首哭,赌坊里外群情激愤。

“这叫什么事?本来就是出千得的钱,还不上就逼命,当自己天王老子啊?”

一位叹了口气,可也没辙,

“今天是骰子麻将,明天就是杀人的刀、追命的鬼,谁让你没人家的能耐呢?”

另一位显然是输了钱不忿,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道,

“我去他姥姥的能耐,不就是下九流那点伎俩,爷不稀罕!”

这世道,就是杀人放火恶欺恶,穷人得死,好人难活。大清朝这样,清朝完了民国还这样。北京城的主走马灯似的换,袁世凯,黎元洪,冯国璋,徐世昌,曹锟,可谁来了,都一个样。

一群人越说越气,伴随着妇人撕扯般的哭号,不知谁把桌子一掀,冲着赌坊的柜台砸去。

“还钱!”

“对!偿命!还钱!”

赌坊里顿时大乱,打手听到声音,提起棍子就要从耳房里出来,手刚一挨门,去开门的那位突然“哎哟”一声,躺地上直滚,低头一看,满手都是被烫起的燎泡。门不仅被锁了,外面还架着炭火,把铁门烤得炙热,这伙人想开开不了,想踹又被热浪炽得直往后退。

楼如海坐在赌坊斜对角的茶摊上,瞄了一眼赌坊里逐渐失控的场面,结了茶钱走了。之后的事,他是第二天听卖报的小六子说的。他感觉像听了场书一样,只是感叹果然还是读过书的人故事编得好,也没太放在心上。

兴盛赌坊没了,这件事楼如海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往后也没人再敢叫过板,南城算是安定了一段时日。但这位楼大爷的事迹,远不止于此。


天色阴沉沉的,此时的自家天井里,楼如海正躺在摇椅上,阖目小憩。他混到今时今日这个位置,稳坐南城头把交椅,自然不是光凭运气。其中的缘由,血和着泪吞下去的日子,他不想再记起,也从不和人提。

突然间一道闪电,接着一个闷雷在天空中炸开,咔嚓一声,街外传来枯树劈倒、然后一点点断裂的声音。细细密密的,像无数蚂蚁在身上爬,令人牙碜。

砰!

张紧的弦终于崩断,枯树轰然倒地,闷闷的、钝钝的一声巨响,地面几乎都不可见的颤了颤。旁边伺候的小弟们不由打了个激灵,楼如海眼睛都没睁,只是嘴皮动了动,沉声道,

“小少爷今天上学,带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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