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莫】Artificial intelligence (上）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人工智能，灵感来自黑镜S2E1。
我个人很喜欢的一个故事，今天是劳模哦哦哦哦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一
郝眉结婚了，新郎不是KO。结婚的对象连肖奈也是只见过一面而已，听说两个人是一见钟情，干柴烈火欲罢不能，彼此确定对方就是要找的那个人，之后闪婚。
婚宴当天喜气洋洋，大红的气球、拱门、丝带，鞭炮声响了很久都没有停歇的迹象，热闹得沸反盈天。但在KO回忆里，那天是高速慢放的黑白默片，黑暗压抑到令人窒息。他从未刻意回想，但婚礼的每个片段一直在脑海里播放，倒带，再重播。
郝眉泛着泪光的眼，新郎手上闪着银光的戒指，缠绵的吻，费加罗的婚礼进行曲……KO清楚郝眉结婚的每个细节，甚于清楚自己身上的疤痕。
事情是在KO灌了自己一瓶酒以后才逐渐失控的。他平时在公司沉默寡言，却上台抢了司仪的话筒，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诫新郎要对郝眉好，但那口吻太像警告，像不可违抗的条令，而不是来自普通朋友的箴言。
“下面我给大家带来一首《一次就好》，祝郝眉新婚快乐。”
这话真的是从不善言辞的自己嘴里说出的吗？不是吧？也许吧，我忘了。别人回忆里的我，就是个跳梁小丑，不敢告白的蠢货，不讲义气的朋友，大闹郝眉婚礼的王八蛋。
“下面再给大家用葫芦丝吹一曲《婚誓》，大家吃好喝好。”
是谁把自己硬拉下台的呢？好像是猴子酒，他说什么？我够了？
“郝眉，无论最后你和谁在一起，我都希望你快乐啊。”
因为我不想再回忆了。
够了，真的够了。
二
KO从床上下来，走到厨房打开水管，用杯子接了一杯凉水灌下去。
第五天了，郝眉结婚后的第五天。
“有些事、有些话，不说，还都有余地，就给双方留点体面吧。“
连肖奈那样温和的人，都在婚礼后说了这番话，想必自己当时，确实很过分吧。
头还在疼，针扎一样，耳朵嗡嗡的，外界的声音还是听不太真切。KO摁下电脑的开关，屏幕亮了起来。
我忘不了当时为什么学编程，也抛不开这些记忆。你走了，我就像个欺世盗名的浪子，空负一身屠龙之技，我之前存在的一切意义遭到抹杀，我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化为泡影。没有你我会死的，真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要活下去，就别无选择。
我只能用代码创造一个你。
一个只属于我的你。
三
太真实了，真实得像一场梦境。
触摸时能感受到温度，近看能看到皮肤的质地，脸上细小的绒毛，连睫毛都能数得一清二楚，他有和郝眉一样的声线，容貌和身材，刻意经过模仿的每一个小习惯都如出一辙，行为模式、语言系统、图像识别，都逼真得不可思议。
KO伸手抚摸他的脸，怕吓到他似的小心翼翼。床上刚组装好的人慢慢睁开眼，略带棕色的眸底，一眼就看进KO心里。KO难以自制，泪一点点地浸润着眼睛，最终汇聚成洋流，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大滴大滴地砸在自己手背上。
郝眉，你终于回来了。
“眉哥，过来吃饭了。”KO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叫新增的家庭成员。KO知道，这个叫眉哥的机器人，并不需要进食，也不能消化吸收任何食品，只能进行机械地咀嚼吞咽，但每天给眉哥做饭、看他吃饭，仍是KO少有的爱好之一。
“我为什么叫眉哥？”经过上千万条程序所创造的机器人已经可以流利地向KO提出人会提出的任何问题。
KO把菜里的肉丝夹到眉哥碗里，
“以前你喜欢别人这么叫你，可我没……没事，吃饭吧，以后我都补给你。”
眉哥乖乖低下头吃饭。虽然他嚼所有东西都是一个味道，但从主人的表情来看，这个东西应该是好吃的吧。
“睡的时候要挨着我。”KO掀开被子，示意眉哥过来。
眉哥看了看给他准备的枕头，和KO并排躺下，
“这样吗？”
“再近一点。”
眉哥连人带枕头往过蹭了蹭，
“这样呢？”
“再近点。”
眉哥翻了个身，试探性地把手臂放在KO身上，
“这样呢？”
KO一只手拉过眉哥抱紧自己，另一只手圈住眉哥，揉了揉他柔顺的毛发，
“好了，睡吧。”
KO终于睡着了。他被之前整夜整夜的失眠折磨得濒临崩溃，患上了神经衰弱，一点点声音都让他草木皆兵。他无法拥有一个完整的梦境，无法面对内心蛰伏的潜在自我，作为一个人，他彻底否定了自己。
眉哥不需要睡觉，但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程序里说，如果主人半夜看到他睁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话会害怕，害怕就可能使主人取出芯片，把他退回厂家。眉哥不想这样，他很喜欢这里。
眉哥坐在沙发上，晃着双腿等早餐，不时地探出头去问KO，
“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坐着就行，好了我叫你。”
“我会做饭的。”眉哥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却听话地在原地没有动。
“那也不用。”
“为什么？”眉哥睁着大眼睛，睫毛呼扇呼扇的。
KO手上动作一停，沉默着，像是陷入了很长的思绪。
“因为……他从来没有帮我做过饭。”
眉哥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厨房，靠着门框若有所思地看着KO，
“那他一定是个坏人。”
KO侧过身，打开水龙头，冲掉食指上不断渗出的血，声音里有一丝说不明的情绪，似乎是在哽咽，
“他很好，是我……我不好。”
“后来呢？他怎么样了？”眉哥突然对那个他起了好奇心。
“后来……”KO转身，看到眉哥充满期待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他含糊不清地一带而过，“后来我就有你了。”
眉哥看着KO手上的伤口，皱了皱眉，从医疗箱里拿了个创可贴，给KO包上后又小心地呼了呼，揉了揉KO的头发，就像KO经常对他做的那样，
“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的。”
四
除了充电，周期性地泡电解质溶液让皮肤恢复弹性，定期检查bug进行程序日常修复更新以外，眉哥几乎没有任何损耗。现在眉哥已经学会给自己充电和洗澡了，他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每天KO去上班的时候，眉哥就会偷偷做家务，只是干些扫地、洗衣服、晒被子之类的活儿，饭还是要留给KO做，不然他会生气。
不过KO生气的时候也很有趣，不会对他怎么样，就是一个人在厨房生闷气，不说话，你和他说话他也是情绪低低的，鲜少回应。眉哥属性里撒娇值被设定的很高，而且达到一定亲密度之后，会开启新的撒娇方式，再加上眉哥学习速度惊人，有时候连KO都拿他没办法。
没有KO的陪伴或授权，眉哥一个人出不了门。眉哥每天从窗户上看外面的世界，来来往往的车，川流不息的人群，摩天大楼和绿树，心里痒痒的。这几天眉哥表现都很好，就是希望一求就成，KO能带他出门。果然KO听到要求时，没有一口拒绝。
“我会听话的，绝对不乱跑。”眉哥竖起三个手指，向灯起誓。
“不许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嗯嗯。”
“有什么事按这个红色的钮，会发出警报声。”
“记住了。”
“你……不要离我太远。”KO给眉哥戴好口罩和帽子，忧心忡忡地说。
“你是不是怕我跑掉？”眉哥的声音闷在口罩里，瓮声瓮气的。KO没有回答他，蹲下身系好鞋带。
等KO站起来，眉哥一下抱住KO蹭了上去，
“别怕，我舍不得你。”
KO从来没见眉哥这么兴奋过，逛个超市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一见新鲜的玩意立马冲过去，动如脱兔动如麋鹿动如猛虎下山。眉哥感知环境的能力强，使他感到幸福的起始值又低，所以总的来说，眉哥是很容易满足的人。KO被他带着都开心了不少。
“来，张嘴。”眉哥拿着试吃的小零食又塞到了KO嘴里，等着KO的评价。
“好吃，称点吧。”
KO一发话，眉哥就拿着小铲子往袋子里装，看差不多了就举起来冲着KO晃晃，
“够吗？”
KO点头，“够了。”
逛到电玩区的时候，眉哥明显脚步慢下来了，看看这儿，摸摸那儿，什么都喜欢，偏偏又不和KO开口要。KO看着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想要哪个，给你买。”
眉哥伸出两根手指，满脸期待地看着KO，
“可以要两个吗？”
KO作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两个啊……”
“今天晚上不用讲睡前故事了。”眉哥退了一步。
“我想想。”KO托着下巴开始思考。
眉哥主动把脸凑到KO跟前，眼睛眨呀眨的，
“要不，脸也给你捏？”
KO毫不犹豫，伸出手来快速捏了一下，继而转向一排排玲琅满目的玩具和展示柜上的电子产品，
“要哪个？自己去拿。”
眉哥尖叫一声，跑向早就看中的抱枕，一个蓝色的小海豚，全是棉花填充，揉起来手感很好。 眉哥抱着海豚又去拿游戏手柄，和KO家里那个牌子一样，是新产品，体感更灵敏。
眉哥跳着跑回来，扬了扬手柄的盒子，
“家里只有一个，以后就可以一起打了。”
KO看着眉哥，眼睛有些酸，吸了吸鼻子才勉强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原来你还想过，和我的以后啊。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眉哥情绪都很高，一直给KO夹菜，从碗里时不时抬起头看着KO偷笑。他的小动作被KO看在眼里，KO也忍不住浮现出了笑意，
“买了玩具所以高兴？”
眉哥拼命点头，
“对啊。”
“那我和玩具你喜欢哪个？”
“都喜欢。”眉哥圆滑值也是相当高。
“选一个。”
“选你。”眉哥脱口而出。KO笑了笑，拿筷子敲了一下眉哥的小脑袋，
“吃饭。”
五
临睡前眉哥还是如愿以偿地听到了睡前故事。KO声控关灯之后，眉哥依旧没睡，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看着KO，胸口像捂着一块炭。
全世界的玩具和你，我都会选你。
你呢？全世界的人和我，你都会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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