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金

【凌李】久别重逢(十)直到我遇见你

这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章


十 直到我遇见你


       李熏然不动声色地渐渐加速,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冲凌远一挤眼,用认真又带了些玩笑的口吻说到:


        “我们私奔吧。”


       凌远听到这个说辞不由得嘴角上翘,轻笑着摇了摇头,这种旧社会丫鬟少爷、小姐书生私奔的苦情戏码,也只有李熏然能想得出来了。


       不过凌远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把他逼到了这种程度,李熏然像个输得双眼通红又不肯收手的赌徒,明明是孤注一掷,却毫不犹疑地压上了自己最后的筹码。凌远没来由的一阵心疼,注视着李熏然的眼里是几乎令人沉溺的温柔。他开口,语调低沉,在夜色里听来更像充满磁性的诱哄:


       “你累不累?要不要换我来开?”


       李熏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答复,凌远换人的提议在他听来就是结束这一切闹剧的最后通牒。李熏然的忐忑终于累积成了如浓雾般驱不散的疑虑,抿着嘴一声不吭,沉默中一点点把油门踩到底。


       迈数表渐渐攀升,李熏然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因为用力指关节都开始泛白。凌远看着,伸手过去想握握他,不料李熏然却以为他要抢方向盘。李熏然下意识地护住方向盘往左边一打,车随即一偏,冲着护栏直直撞去,眼看就要冲破护栏跃到山崖下。李熏然来不及多想,狠命将刹车一踩到底,一把拉起制动手刹。刹车皮飞速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轮胎冒出阵阵黑烟,高速行进中的越野车堪堪停在了路崖边。两个人由于急停猛然前倾,李熏然的头砰地一声磕在了前挡上。


       一切发生在瞬间,凌远一时有些不知所以。不过他很快从这一突发情况中回过神来,顾不上自己被安全带勒得青紫的腰,伸手去揉李熏然头上鼓起的包,


       “会有点疼,你忍着点,淤血得揉开了,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


       李熏然在凌远触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像触电一样,浑身一个激灵,一把打掉凌远伸过来的手,愤怒中却含着此时不该有的颤抖:


       “别碰我!”


       凌远以为他这是受伤之后的心理应激反应,仍旧耐着性子去哄,

       

       “过来,听话,淤血留在脑子里的话会压迫神经的。”


       “为什么?凌远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一次次把我推开?为什么把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又剥夺我活着的念想?为什么让我得到你又让我有随时失去你的准备?凌远,你说啊!”


       “李熏然,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


       李熏然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


       “你不相信我会爱上你,不相信我能处理好身边的关系,就像今天,你也不相信我会真的没事。”

       凌远顿了顿,又继续到:


       “其实这种感觉我也常有。在和你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和谁在一起、吃什么、睡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和你在一起,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去闻自己的身体,怀疑自己是不是从里往外开始烂了。我前三十年的人生没有太多的乐趣,偶尔的快乐,最后发现也不过是生活为了吊着我活下去而给的一点甜头。


       “直到我遇见你。看着你的时候我时常要扼制想哭的欲望,也常常想自己究竟是走了什么大运,能在这么多人里一眼看到你,一把抓住你。我没有和同性交往的经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你相处,不知道什么时刻应该亲吻,拥抱该用多大的力。熏然,我很抱歉让你没有安全感。”


       李熏然双手抹了一把脸,开门下车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路中央,背对着凌远。空旷的山道上,李熏然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


       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待的人。以前看《等待戈多》,李熏然一直不明白作者的用意,为什么弗拉基米尔会苦等根本不会来的戈多。现在他懂了,因为会有一个人的出现,偿还你对世上所有的希冀。


       凌远开了示廓灯,下车在一百五十米开外放置好警示牌,才向着李熏然走过去。李熏然肩膀一抖一抖,竭力控制自己不哭出声,他不想让凌远看到,不想凌远再有情绪波动,即便那个人几乎见过了他这一生所有的眼泪。


       凌远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李熏然的身上,把他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又借着动作把李熏然牢牢箍在怀里,不肯松手。


       “以后想要我说什么、做什么,要告诉我。我没经验,木讷,还有点迟钝,别嫌弃我,来教教我,行吗?”


       李熏然最后一道防线全线溃塌,只顾胡乱地点头,泪水混着长久以来无处宣泄的委屈不安,此刻全数交托到爱人的肩膀。所谓兵荒马乱,所谓溃不成军。


       凌远把车锁了,等着明天早上工具车过来拖,自己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崖边,和李熏然裹着一条毯子坐着。浪漫不浪漫他不懂,冷是真的。


       李熏然冻得直抖嗦,不停往凌远怀里拱,凌远圈着他的胳膊紧了又紧,寂静无声的广袤宇宙下,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心跳。


       李熏然睡不着,凌远就开了电台,正赶上在播午夜情歌,是张国荣的《共同渡过》。


       开腔浑厚低沉,声波在空气中震荡开,像对爱人低语心事,也像用微颤的气息独自喃喃着自己的故事:


       「若我可再活多一次千次,我都盼面前仍是你,我要他生都有今生的暖意。」


       舒服熨贴,性感迷人,居然毫无冲突地集于一身,真像凌远啊。


       李熏然这么想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叫醒李熏然的,是日出。李熏然轻笑,日出真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李熏然伸了个懒腰,看着前方逆光的背影,三两步走过去,大咧咧地揽着凌远的脖子,在这一天中最短暂而珍贵的时刻,结结实实地给凌远烙上了一个早安吻。


       日面从地平线上渐渐跃起,阳光刺穿薄雾,一瞬间耀眼的光芒笼罩着脚下的世界,云霞染上了金黄,万物都在沉睡中苏醒,喧嚣一点点填充着这个清晨,鸡鸣狗吠,烟火人间。


       而此刻,日光将二人包围,只剩光晕中两个柔和的背影,誓死都一起,壮观得犹如悬崖上的婚礼。


       “熏然,走了!”


       “去哪儿?回家还是继续私奔?”


       凌远食指中指交叠,冷不防地给李熏然脑门上来了一记爆栗,


       “李警官,稍微注意一下你的措辞成么?咱们俩你情我愿正大光明,这不叫私奔。”


       李熏然揉了揉脑门,仗着身手好,一点不吃亏地把爆栗原样奉还,才慢悠悠地抛出自己刚才的疑问:


       “那咱们这叫什么?”


       “叫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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