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靖】尊前是故乡（三）少年游
三 少年游
白日狂暴的风沙在夕阳落下后渐渐偃息，塞外的夜色凉如水，蔺晨在帐前的篝火旁躺着，看着漫天流光璀璨的星河，耳边只有风声和间歇的虫鸣。萧景琰已在帐内盖着狐裘睡下，呼吸均匀，温和浅眠。
蔺晨在无数地方看过夜空银河，在大漠，孤山，高楼，在借住的市井人家里，潮落的汪洋畔，勾栏瓦舍的莺歌燕舞旁，一个人或一行人，心里都如此刻一般安静。想起白日里与景琰的笑语，也开始回想自己的这些年，流连花丛却从不回首，调笑戏谑无数美人却从未动真心。蔺晨不肯也不愿将就，他珍视自己的赤子之心，如同凤凰爱惜它的羽毛。他自然是喜欢美人的，就像喜欢枝头新开了一树繁花的海棠，喜欢琅琊山上晨起时的雾气，喜欢寻常巷陌里小贩沿街的叫卖声一样。于他而言，美好的东西给予他千万种的满心欢喜。他平生潇洒快意，顺应本心而活，之前的美人不忍留他也留不住他。喜欢风，就要让风停下来么？喜欢飞鸟，就要折了翅豢养起来么？
还是星辰明月好，夜夜流光相皎洁，哪里都能看得到，哪里又都不一样。
第二天早起上路的时候，二人都把前几天的心头愁云一扫而空。天公作美，连日的大风终于平息，有了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虽然之前因气候有所耽搁，不过快马加鞭，二人还是于第十三天的时候到达了伊吾城外。正值午时，街市上热闹非凡，二人便下了马在集市中徐行。蔺晨此行西域，许久未见人间烟火，东瞧瞧西看看，觉得哪里都新鲜有趣。蔺晨信步走进一家玉器铺子，料想伊吾与和田同处塞外，自然少不了新出矿的和田玉。
看着看着一个束发的玉冠入了眼，再也拔不出来。水润通透，触手生温，是上好的鸡骨白和田玉。
景琰正不知想着什么出神，就听到蔺晨语中带笑意地唤他过来，“景琰，你来看一下！”
景琰拿起玉冠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分量，又稍借着阳光打量，只见这玉冠外表稍透明，光在玉中发散，便对蔺晨一笑：“今儿算是让你捡着了，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玩意儿。”
蔺晨看到景琰打量时认真专注，确认后明眸流光溢彩，眼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自己也跟着唇角上扬，于是一挥衣袖，付了银子。
出门后，便将锦缎的盒子塞到景琰手里，景琰不由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送你。”蔺晨不束发，买的时候就打定了送人的主意。
“我为什么要收你的东西？”景琰出声反问。
“人生在世诸多不称意，已经很难遇到色授魂与、心愉于侧的人了，何必再为难自己不去买喜欢的东西。”蔺晨语气淡然，出口的话却掷地有声。
景琰沉默。不可否认，自己是喜欢这个玉冠的，只因是蔺晨先看到，君子不夺人所好，若非如此，自己也是会买下的。
念及此，景琰出声道谢：“蔺兄豁达高远，景琰敬佩。多谢蔺兄割爱。”
语毕后， 景琰便注视着店铺外台阶上站着的蔺晨，忍不住仔细端详，蔺晨白衣如雪，衣袂飘飞，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只觉得疏朗开阔，像高岗上呼啸而过的风，完全不同于初识的时候，让人不禁好奇他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样子。
蔺晨与景琰一前一后地走在青石板铺平的街道上，景琰一手拿着盒子，另一手牵着马的缰绳，心里琢磨方才的事，按自己以前的秉性，收男人送的玉冠这种事是万万不可能的。这要是让自己王府里那帮人知道了，指不定会被打趣成什么样子。
蔺晨不见景琰跟上来，就在街边站住等他，看到景琰一个人皱着眉头心中若有所思，只是机械地往前走都没怎么看路，蔺晨不由摇头轻笑。
“心中有事天地小，心中无事一床宽。红尘闹市争热饭，何惧闲人语二三。”蔺晨开解着景琰，顺手拿过景琰手里的缰绳，牵了马往前走。
景琰心思被人看穿，抬头看到不远处那个月白色衣袍的背影，心里暗笑自己沉不住气，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但他却没有听到蔺晨的心思：
景琰，你那些未出口的话，不敢说与人知的心思，我全都懂。
半天还不见景琰人影，蔺晨开始回身招呼景琰：
“还愣着做什么，走了！”
“去哪里？”
“爷带你喝花酒去！”
在夕阳余晖里，景琰看到蔺晨的脸，一如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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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有两门考试，估计会更得稍微慢一点，不过小天使们放心，考完马上滚回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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