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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定南城(七十三)以身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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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以身犯险

在演武堂那件事的尘埃还未落定时,南田来找过明诚。烟土的货源她已经有了,整个北平是独一份,下面要找的就是销路。南田既得了禁烟的好处,自然也得受着随之而来的弊端。北平全城禁烟,张荫梧严令封死了所有口子,没有铺子敢沾手烟土,就算是日本人出手的也不例外。

不过销路这件事,南田不打算再劳动张荫梧了。张荫梧像西医,药力猛,见效快,可动不动就动刀见血的,非绝症不宜常看。南田想找的,是地道的老中医,熟门熟路,一号脉就知道病根,土法治百病。

南田的目光落到了阿诚身上。张荫梧刚欠了明楼人情,如今明楼深居养病,阿诚大权独揽,以他的身份、明家的背景和现在的时机来说,都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灯下黑。

南田找了阿诚几次,一开始阿诚一口回绝了,后几次露出了犹豫之色,直到最后一次南田见他时,他终于松了口,答应南田试试看。

“放心,无论是看明楼还是看我的面子,张荫梧都不会拿你如何。”南田把红布包推给阿诚,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阿诚掂着那包小黄鱼,觉得沉甸甸的。

 

前门大街上人来人往,阿诚领人押着三车货,穿行于人流间。张荫梧带着两队卫兵巡街,看见阿诚热络地打了个招呼。阿诚硬着头皮挡在车前,与张荫梧寒暄。

张荫梧瞄了一眼大车,磕了磕烟盒,倒出一根烟来,漫不经心地问,

“哟,什么货啊,还劳烦诚少爷亲自跟车?”

阿诚嗨了一声,苦笑着摇摇头,自嘲道,

“哪来什么少爷,跑腿的下人罢了。”

张荫梧划开一根火柴,单手挡着风,将火星对到了烟前。他烟叼在嘴里,声音有些含糊,

“非也非也,我看明楼待你不一般。”

张荫梧甩甩手,明火灭了,还留着根木梗暗红的火柴棒。张荫梧随手一扔,残余的火柴梗掉在遮烟土的油布上。

跟车两个人手脚利落,迅速追了过去,将火柴梗扔在地下踩灭。

张荫梧旁观着,嘴角牵起一抹带冷意,哼了一声,

“这是什么货?我再给你个机会,说。”

阿诚面色为难,看了看跟车的二人,咬着下唇,不得已搬出了靠山,

“就当给楼大爷一个面子,您只当今天没看到我。”阿诚说着鞭子一抽大骡,冲开张荫梧就要前去。

大骡子突然受一鞭,吃痛就要往人群里冲。张荫梧眼疾手快,一手猛扯缰绳,一脚踏住滚动的车轮,企图止住货车。卫兵赶紧七手八脚地去帮忙,几个人替张荫梧死命拽住骡子,几个人搬石头卡住车轮。

跟车的见事情不妙,转身溜了,悄无声息地汇入人的海洋中。

这几位便装的主倒是机灵。

闹市中不能鸣枪,眼下人手又不够,张荫梧盯着那几个人四窜的背影,没有再追。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耐烦地摘下帽子,重新戴了戴正,喘着大气看阿诚。

 

南田赶到的时候,张荫梧正踩在大车上发表演说,慷慨激昂,手臂挥舞着,闹市中,张荫梧像一座碑,说出的每个字都清晰可闻,

“——我说过,谁他娘的都不能卖烟土,我亲爹也不行!四海帮知法犯法,罪不可恕。现在,我以北平警备司令部司令的名义,正式逮捕明诚——”

南田远远地观望着,从头到尾未有任何动作。直到亲眼瞧着阿诚连同那几车货被押走,她才缓缓挥了挥手,示意宪兵队的人都撤。

南田转身,逆着人流回日军使馆区,她步伐迟缓,心中疑虑万重。

阿诚第一次走货时就被张荫梧发现并收缴了烟土,这未免太过巧合。张荫梧也是蹊跷,不买明楼面子不说,还将阿诚私运烟土的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抖落了出来,分明是鱼死网破的架势。这个时候她若冲上去,能不能保住阿诚两说,搞不好反被人算计,将自己也折了进去。

一动不如一静。南田倒是想看看,明家的人栽进去了,明楼会如何。

 

梁仲春火急火燎地回来报信时,明楼正在练字。梁仲春将事情一说,明楼笔锋一滞,宣纸上顿出一个墨点。

忍字心上那把刀的刀刃,被晕成了一团乌七八糟的墨黑。明楼下意识皱了皱眉,搁下笔去洗手。梁仲春见他不答话,有些急了,追着明楼走到洗脸盆前,

“救还是不救,怎么个救法,您倒是说句话呐!”

明楼低头拿肥皂搓着手,没答梁仲春,反而问到,

“演武堂的匾额挂上去了吗?”

梁仲春又气又急,声调都高了一个度,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

“我问你挂上去没有。”明楼沉声打断梁仲春,脸色铁青地重复了一遍。

梁仲春收了收自己的脾气,勉强吞下满腹火,耐着性子道,

“挂上了。”

窗外是阴天,没有下雨的迹象,也不放晴,就这么闷沉沉地阴着,不给人个痛快,没着没落的,叫人烦闷心慌。好像老天也有一肚子怨气不发出来。

明楼不给梁仲春个准话,梁仲春也不肯走。

 

阿诚兄弟这回是贪小利吃了亏,但他本性不坏,平时待自己也不薄,此时栽了跟头,说什么也得拉一把。要是放往常,明楼也必不会见死不救,可这回阿诚好死不死,偏偏踩到了明楼的禁忌,以目前的状况来看,阿诚就算在张荫梧那儿侥幸捡了条命,想再回明家也得脱层皮。

唉,阿诚呀阿诚,你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趟大烟这浑水?

梁仲春叹了口气,拿定了主意。

救不救是他的义气,能不能救出来,是阿诚的造化。

梁仲春倒退着出来,没看到明楼比天色还阴沉的脸色。

 

戒急用忍。这话,明楼不只说给阿诚,也说给他自己。

这阴天憋了有一段日子了,外面树叶轻摇,沙沙的,似乎起风了。明楼打开窗户,希冀这阵风能将他吹得清醒些。他抬头望了望,天际浓云翻滚,乌云逐波踏浪般缓缓而来。

大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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