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金

【楼诚】定南城(三十)白药

这两天懒得皮都松了,陪着我妈看了三天战长沙。霍建华这个睫毛精!


30 白药

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子,外面贴着一层商标,上书三个大字:百宝丹。百宝丹全名“曲焕章万应百宝丹”,由三七、重楼、独钉子、麝香配制而成,因呈白色,故称之为“白药”。

这药梁仲春可熟悉得很。不止梁仲春,凡是在街面上行走的兄弟,没有不认得它的。它号称“刀枪跌打,穿胸洞腹,伤及脏腑,只要身软不死,虽人事不省,均可救治”。药是好,可价钱也够瞧的。

梁仲春家里藏着一瓶,以防万一,留着保命用的。眼下明楼桌上这瓶要给谁,不言而喻。比武这事和梁仲春有脱不开的关系,他多少有些心虚。

明楼没出声,梁仲春自然也不敢言语。王天风走之前冲梁仲春露出的那个笑,让梁仲春怎么想怎么觉着不对劲。

在屋里站了已有两柱香的功夫,梁仲春腰酸腿麻,却丝毫不敢懈怠,揣摩着大爷的意图。

明楼八成知道了原委,想着收拾他的办法呢。明楼最忌讳兄弟阋墙,这次事关阿诚,他正好撞到枪口上。这么一想,在这大热天里,梁仲春又觉得胸中气短了几分。

大厅正中搁着一盆冰去暑,明楼觉得凉意透心,梁仲春只觉得寒。

梁仲春战战兢兢,明楼不动如山。

 

恶人自得有恶人胆,遇事不惊,处变不乱,死不悔改,生就一副熊心豹胆豺狼眼。这样的人,一身狠绝,一生苦闷,内心永堕阿修罗地狱,日日煎熬,远比一辈子当好人难活得多。

梁仲春这样的,做不了恶人。

顶多是个小人。

不过此事得给梁仲春敲个警钟。梁仲春聪明,心中有数,话说三分即可。

人也晾够了,也该长记性了。明楼瞟了一眼小药瓶子,又看看梁仲春,道,

“这药你拿给阿诚。”梁仲春上前去取,又听见明楼的话在耳侧响起,不轻不重,空荡荡的房子里却如一声闷雷劈开,还没落地就和冰里腾出来的寒凉一起散在了室内,追不着痕迹,却引得他鸡皮疙瘩直竖,

“下不为例。”

梁仲春倒退着出来,在烈日下站了半天,才觉得又缓了过来。

明楼没说若有下次该当如何,也未疾言厉色地训斥他,可唯有梁仲春知道,这才是最恐怖的。主子不用费尽心思琢磨怎么威胁人,他只管立规矩。不能就是不能,雷池就是雷池,至于逾越一步是什么下场,自有这些打算坏规矩的人去猜、去细想。

其中未说的话、方寸间留有的余地,正是主子们恩威所在。

这瓶白药让他给阿诚送去,是明楼给他的台阶,让阿诚领他的情,双方能结个善缘。

梁仲春感念明楼,心里愧疚增了几分,他推开西厢虚掩的门,

“阿诚兄弟?”

“哎。”阿诚答应了一声,起身要来开自己房门。

梁仲春听他说话气血不足,连忙进屋,扶着阿诚坐下,把白药一股脑倒出来些许,敷在脖颈处给他推拿按压。

阿诚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见推脱不过,便道了谢,安安稳稳地由着梁仲春帮他上药。如果来的是大哥,他恐怕会比如今难堪。

当初说好了的十分之一,他现在却连一笔账都没要回来。去妓院坐了冷板凳不说,今天和人当众比试也输了,还落得一身伤。就算大哥没说他什么,他自己也羞臊得抬不起头来了。

大哥放心不下,所以打发了梁仲春来,既送了药,又顾全了他的面子。

念及此,阿诚松了口气,一时默然。

 

明台散学回来,跑到西厢来找阿诚玩。

明台推门而入,阿诚没来得及遮掩,脖子上一道深红的淤痕便暴露在明台眼中。

“阿诚哥,你这是怎么了?“明台惊慌,转身就要去喊明楼。

“没事没事,”阿诚急忙下地把人拎回来,放到椅子上安慰,“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

明台伸出小手想去摸摸阿诚,却又怕把人碰疼了,手悬停在半空,

“阿诚哥,你是不是去要账被人打了?”

“是也不是,”阿诚不愿和明台撒谎,“跟欠账的人比武,输了。”

明台跳下椅子,一溜烟跑走了。

再回来时,明台手里多了个荷包,上面用五彩丝线绣着麒麟,大红色的底,看着那么喜庆。

“阿诚哥,这是往年我的压岁钱和大哥给的零花,我一直攒着。”明台说着,将荷包递到阿诚手里,“你拿去平账吧。”

阿诚掂着手里沉甸甸的荷包,心里软得像一池柔波。先不说这银元够不够数,单说明台这么小的孩子,为了他不挨打,为了他不再出去要账,能把多年积攒下来的银钱舍给他,这份心意就让他感动。

可这钱是万万不能用的。他们俩那点小算盘,大哥心里明镜似的。而且大哥的本意也不在于算计这点银子,而是为了让他历练历练,经世知事,明白混世的苦,能够知难而退去读书。他不能辜负大哥的苦心。

阿诚揉了揉明台的头,把荷包塞回明台手里,

“这钱你拿回去,能买好多糖人呢。”

明台想到糖人有一瞬间的动摇,但看到阿诚的伤立马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打紧的,我想吃糖人就让大哥给我买,他不依我我就闹。”

阿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明台对付大哥还真有自己的法子。

真是一物降一物。

 

晚饭的时候明楼和阿诚聊起程家的事,

“等风波平静一点之后,给你爹报个信。”

阿诚点点头,

“嗯,国军进了北京城,我爹那边,怕是更不好过了。现在送信必然被截获,搞不好还平白给我爹添了负累。”

明楼吩咐阿香给阿诚和明台各盛了一碗熬成乳白的鲤鱼汤。鲤鱼新鲜,加上当归、黄芪在文火上熬了一下午,最是鲜美入味,补气活血。

“你有准主意就好,人是最要紧的,其他都可以缓缓。”

阿诚明白明楼的意思,喝光了碗里的鱼汤,又起身去盛了一碗。

家和万事兴,努力加餐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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